你家一点都不好睡

十多年前，我刚进医院工作的时候，
在新北某间偏僻的医院加护病房任职。

那里，是许多人人生的最后一站。
而这里，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
不属于「人」的目光。

大夜班两三点，是医院最沉静的时刻。
我们几个护理师在护理站，一边记录、一边閒聊，打发这难熬的时间。

忽然——

「你们快看！」

有同事叫了出来，我们立刻抬头看向监视器萤幕。

?我（放慢语速，语调转低）：
画面来自其中一间病室，那是一间……空床病房。

而萤幕里，正对著镜头的，是——

一张女人的脸。

她的脸贴得极近，五官清晰可见，面无表情，
只是……像在「张望」，头轻轻地晃来晃去。

那种感觉……不是看著我们，
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这不可能。
我们的摄影机装在天花板角落，除非垫上椅子、或身高两百，才可能那么近。

有人质疑，是不是画面出错？
但背景摆设分明是医院房间，而且那间……根本没人住。

我们越说越毛。

那画面就这样维持了几分钟，
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贴著那颗镜头。

然后——

整个画面「刷」的一声黑了。

几秒后再开……一切恢復正常。
那张脸也，消失不见了。

经歷过这件事之后，我才理解，
医院这地方……不是只有生与死。

也有还没走远的存在。

?【段落二：你家不好睡】

刚入行时，学姊曾提醒过我一句话。

「如果你当班有病人过世，下班记得去热闹地方绕一下，別直接回家。」

她说，不是鬼魂想害人，
只是刚离世时气息混乱，
若你又刚好气虚、没防备，就容易「被跟上」。

我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记下来了。

后来我调去北投的加护病房上班，
某天清晨下大夜班，刚送走一位病人。

脑袋昏昏沉沉，我记起学姊的话，
于是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绕了一圈才回住处。

盥洗完，准备躺平睡觉。

时间大约早上十点，阳光从窗帘洒进来，
整个房间明亮又安静，完全没有可怕的感觉。

但——当我刚闭上眼。

床尾，忽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低沉而清晰。

「你家……一点都不好睡。」

我现在已经忘了，那声音是男是女，
但当下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一点也不怕。

我只是很自然地回了一句：

「那你出去啊。」

然后就真的没声音了。

有人说，那只是我半梦半醒的幻听。
但那天……我记得那种「感觉」，太清楚了。

就像有人走错房间，发现认错，转身离开。

不是恶意。只是——靠太近了。

从那之后，只要我当班有人走了，
无论多累，我都会绕个几圈再回家。

你可以不信。
但有些「东西」……不怕你信，
怕的，是你不小心带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