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那扇门

我从来都不是个胆子大的人。
可那栋建筑……我第一次站在它前面，就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某个不该回去的地方。

它现在叫“胡志明市美术馆”，你知道的，那座老法式宅邸。
但其实，真正古怪的是它的——三楼，顶楼，那扇从不打开的门。

那时候我是交换学生，美术系，每天都去那里写生。别人都觉得那栋宅子漂亮极了，可我每次走到三楼，就会起鸡皮疙瘩。

三楼尽头有道门。不是新改装的那种，而是原来的老木门。
门上刻着一道道爪痕，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抓过，指甲都折断在木纹中……我亲眼看到的。

第一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二天，它又响了——

（轻轻模仿）“咚……咚咚……咚……”

像是头骨，撞在木头上的声音。一下一下，节奏沉稳。

然后是……女孩的低吟，极轻，像是在嘴角碎碎念——

「…Trời ơi… tôi lạnh quá…」（天啊，我好冷）

某个傍晚，我留下来，躲在雕塑后等馆员离开。
夜晚的三楼仿佛被时间冻结。我靠近那扇门，它居然轻轻地自己开了一条缝……

那缝隙里，一只苍白的手，慢慢伸了出来，五指极长，指甲断裂干枯。
手指在空中一寸寸划过，就像在“比划”什么……
我动不了，我发不出声音……

然后，我听到她说话了：

（女声·贴耳低语，空灵）「……我还在这里……为什么……你们都假装我死了……？」

我猛地退开，脚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块老旧的铜牌，落满灰尘。

我擦了擦，上面刻着：“黄氏 • 春桃 • 卒 • 1938”

“春桃”……我记得那个名字——三楼那幅少女画像，署名就是这个！

她……没有死在别处。她就被锁死在门后，活活困了半辈子。

忽然，我的耳边响起极度贴近的呼吸声。
我转身，却只看到画框上的玻璃——

倒映出我背后，那个苍白无眼的女孩，正缓缓把手搭上我的肩……

我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已躺在自己出租房的床上。
画板上，全是我不记得画过的——一个女孩蜷在门后的素描，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满脸抓痕。

后来我听说，那扇门又被封上了。

可有一天深夜，我在画画，门口响起三下轻敲：

「咚…咚…咚…」

我打开门，没人。但我看到门框上，有五道新鲜的爪痕——像是有人不小心，把指甲刮了下来。

（低声）「别关门……这次……让我出去吧……」